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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劇迷引頸期盼的社會寫實劇《我們與惡的距離》(下稱《與惡》)終於在上個月播出,旋即引起風潮,並將於本週日(4/21)迎來完結篇。對於劇情以及角色、議題設定的探討相信已十分熱烈,各種深度文章汗牛充棟。是以我希望能在這裡補充一些有趣的彩蛋觀察,讓劇迷們能更了解台灣社會,以及真實世界和《與惡》的關係。

 

在這部劇中,主要角色大致在前三集登場完畢,而第一個抓到我眼球(或該說耳朵?)的小彩蛋便是劇中角色的口音及使用的語言,從這些安排中可以看出編導的用心或小差錯,也可以略窺整齣劇角色出身的樣貌。

 

畢竟在分類上是華語劇(與之相對的台劇是台語本土劇和客語劇),多數角色一定是操著華語(普通話)口白的,但唯有加害者家屬李家父母卻操著台語(閩南語)為主、台灣國語為輔的親切口音。而且和主角李大芝可以雙聲道溝通交流。

 

台語作為一個島內長期被國民政府打壓的前主流語言,在許多人心中有著──講好聽一點可能是市井,負面地說便是粗俗──的形象。雖然近年來稍有扭轉的趨勢,但在四、五年級生(50後與60後)的庶民心目中,華語代表著高知識分子、台語代表市井小民的印象早深植人心。因此就算講台語輪轉(流利)得多,也會盡量讓小孩在成長過程中講國語。是以李媽一句台語過去、90後的大芝回一句華語卻溝通無礙,「會曉聽、袂曉講(會聽不會講)」的現象幾乎已經是本省(閩南)出身青年的日常。

 

而台語時常與底層、壞人畫上等號的負面形象,是否在編導選定李家使用台語後被增強了呢?細看之下,筆者倒認為還好。開麵店(而且看規模還不小)、有房產(因為無差別殺人事件賣了賠償)還有看地點可能在新北三芝的祖厝、兩個孩子都可以念大學(李大芝還是念私立文科,而且從劇中看來無學貸),這樣的家庭絕對跟底層畫不上邊啊!(笑)李大芝一家可以說是最最最典型的普通台灣人家庭,或許編劇也是在跟觀眾傳達一個訊息:我們都有可能成為加害者家屬;而任何一個正常美滿的家庭,也可能因為家中出了個惡人而崩潰;更提醒我們勿輕易地把惡人的罪債歸到其親人的頭上。

 

況且,劇中另一名隨機殺童的犯人陳昌,其家人(母親)可是講華語的呢。

 

講到父母語言和子女不同的狀況,讓我們將鏡頭轉到另外兩個有趣的外省家庭:律師男主角王赦的岳家──丁家,以及思覺失調症患者家屬應家。

 

丁美媚從頭到腳都看得出來是個出身好人家的大家閨秀,登場時生命中唯一的大煩惱大概就是她不斷接重刑犯案件的老公王赦。有趣的是,丁美媚的老爸操著一口字正腔圓兒的外省腔華語,讓人不禁聯想回前文所述,華語等於高級、台語等於市井的標籤。丁家自己擁有企業、住低調奢華的大房子、出入開車代步、隨手就送女婿一套西裝、吃牛肉麵與西餐廳,丁父有正義感,卻又寵妻愛女,活脫是個幸福的上流外省家庭模板,但可能也是部分激進本土青年仇視的「高級外省人」。

 

然而,難道49年隨國府來台的外省軍民和其後代,都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嗎?從名字就看得出出身端倪的應台笙可能不這麼想。前妻早逝,續弦另娶的他從口音到思維都是個標準的外省嚴父,一開始深信兒子不成材就應該送去軍校磨練,也是典型的軍人子弟思維。一直到晚近,國軍的中高層始終是外省人的天下,是以78年級生(890後)的外省第三代年輕人,往往都有個軍人爺爺,家裡客廳進出的長輩朋友也多有榮民、軍眷,「當兵磨練男孩子」的觀念深植父輩的心,尤其21世紀後國軍管理逐漸人性化,軍官報考門檻低、待遇相對好,「報考軍校」成了許多外省子弟在事業不順時常聽到的建議。

 

雖然有兩套房子,但和未婚夫金鼎凱的家庭相比,應家父母的財力顯得略為黯淡,小媽不想接納思聰除了對心理疾病的恐懼以外,也有經濟考量。而思悅雖然可以當房東、租店面營生,但分租的那套房子也是台灣典型的老公寓,和丁家的豪宅比起來差了不只一個檔次。第七集裡頭,應父對女兒思悅有點大男人的期待(找到好歸宿),除了反映出上一代的思維,也隱約折射出經歷戰亂的中階外省家庭一個生活求「穩」的心態。而這,或許才是當年來台的百萬外省軍民的主流面貌?

 

回到口音及語言,雖然祖父輩操著字正腔圓的外省腔,但在教育、流行文化以及同儕的影響下,六年級生(70後)以下的台灣人口音趨於一致,是以台笙捲著舌講話的同時,女兒應思悅的口音卻可以這麼溫柔軟綿而無違和。時至今日,要在大街上的對話中靠口音分辨出年輕人的身世,已經非常困難了。本篇先談到這裡,下篇將繼續聊聊王赦、宋家姊妹和其他角色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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